夜烬

Vol.1 Trace

【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喜欢侧卧，面朝窗户，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睫毛会轻微地颤抖。】

黑发青年在和煦的阳光中醒来。

他睁开暗红的双眸，光线被那双眸子深深吸入，汇聚成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会利落地把被子叠成整齐的豆腐块，大概是从军以来养成的习惯。】

青年从不赖床——毕竟在军营里，赖床和受罚是一个概念。厚重的军靴踹在屁股上，哪怕是他是个哨兵，也得乖乖跌到地上吃个一嘴土。不过也感谢这个习惯，让他能坚持每天出去晨练，即使战争已经过去几年，他也依旧维持着当兵时结实修长的身材。

【他最喜欢穿那套蓝黑色运动服，但是运动服总会把他紧实而性/感的腰腹遮得严严实实。】

快速地洗漱过后，他打开了自己的衣柜——运动服，运动服和运动服。他想他是偏爱那套蓝黑色的运动服的，那是他退伍之后作为业余运动员的队服，简朴但让人眷恋。他脱下深蓝色的格子睡衣，露出白皙的肌肤。

“你这个肤色放在我们这，简直是犯罪。”

这是同一连队的西郡的原话，明明做着一样的训练，平等接受着烈日的炙烤，勇利却怎么也晒不黑，在一群五大三粗的黝黑汉子里像个天然的发光体。

勇利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曾经的六块腹肌软化了些，只留下浅浅的痕迹。他大概需要去趟健身房了，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自己的人鱼线的。

【明明有着最动人心魄的眼睛，他却习惯用刘海和土气的蓝色眼镜做掩盖。】

换好衣服，勇利用手轻轻扒拉了一下翘起的刘海，让它们重归柔顺。他习惯性地朝床头柜伸手，却意外地落空了。

“我的眼镜呢？”他的记忆力向来不错，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昨晚睡前把它摘下来后就顺手放在了床头柜上。一个晚上自己的眼镜还能长翅膀飞走不成？不过他也只是疑惑了一小会，就释然了。不戴眼镜虽说有些不习惯，但也不太影响他的生活。

5、4、3、2、1

“早上好，勇利~”在青年踏出房门的一刻，隔壁的门扉也乍然打开，倚在门边的男人微笑着朝青年进行晨间的问候，高扬的调子宛如琴弓划过琴弦时的奏鸣。勇利对于两人莫名的“心有灵犀”早已见怪不怪，也回以一个柔和的笑容。“早上好，维克托，今天也要晨练吗？感觉最近你勤快了不少呢。”

银发蓝眸的英俊男人露出了一个自怨自艾的表情。“没办法啊，人上了年纪，不锻炼的话可是会发福的。”那对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诉说着些许委屈的小情绪。

好歹也是做了一段时间的邻居，勇利对维克托不说十分了解，七八分也是有的。眼前的男人何尝担心过这些问题？如果要说，他更像是把他软乎体贴的性子摸透了，在博取同情呢。这副模样和他家的爱宠马卡钦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得不得了。

维克托没有错过勇利悄然绽出的笑靥，和眼中温暖的火光。

“维克托今年才29啊，一点都不老，年轻着呢。而且上次遇见的几个小女生不是还说你这种身材就是标准的衣架子，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吗？”

“勇利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夸我，我会当真的。”

“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据实以述罢了。”

留下这样“诚实”的话语，勇利自顾自地提前开跑，头戴式运动耳机阻断了对面人可能说出的任何语句，而被抛下的维克托却挑起了眉——这是个明显的，兴味盎然的符号。随即他不发一言，默默地跟在了勇利的身后，用近乎一致的步调。

近一个小时的晨练结束，勇利和维克托先后停在了各自的门前。这点运动量对于身为哨兵的勇利来说只能算是小菜一碟，更令人意外的是维克托作为一个向导，不但在速度上没有落下，疲惫的程度也与勇利不相上下——也就是出点汗的程度。

维克托近乎痴迷地凝视着勇利被微潮刘海半遮的眼睛，尽管面上并没有明显的表现。没有碍事的眼镜，勇利的每一丝情绪都被他看在眼里，在那层层平静下到底封印着怎样的秘密，是希望的曙光，还是跟自己一样阴暗的泥淖，无论是哪种，他都迫切地想打碎这冰面。

“勇利不戴眼镜的样子很好看哦~暗红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像红宝一样美丽。”

勇利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类型，愣神的同时面上浮起了浅浅的粉，看上去颇为窘迫，好一会才无奈地答道：“一大早的就言语调戏，该说不愧是浪漫的艺术家维克托·尼基福洛夫先生吗？”

“过奖过奖，不知我衷心的赞美能不能换来一顿热腾腾的早餐呢？”

所以说永远不要跟聪明人讲道理，勇利在与这个狡猾的俄罗斯男人为邻的过程中深切地学会了这个道理。

“请在30分钟内冲完凉到我家过期不候！”

维克托来的时候，勇利正在厨房里忙活。

勇利的家里常年弥漫着淡淡的百合香气，大概是调香师的某种职业特性吧。不知是不是浸泡在这香味久了，勇利的身上也有着相似的味道。每次当维克托靠近勇利，那股清浅的香气总会让他疲惫的神经得到片刻的缓解。

维克托问过勇利，他用的是什么香水，能否给他也调一瓶——战争给人留下的伤痕是久远的，对于战后的人们，尤其是哨兵和向导来说，适合的香氛是能舒缓情绪的好东西。可是想来有求必应的勇利却罕见地犹豫了。

“抱歉，”勇利垂着眸没有看他，“这是我朋友的秘方，已经失传了，我这里就是最后的成品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定制其他的香水。”

没有人能在最出色的向导面前说谎，勇利自然不例外。维克托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眼前人说出这句话时的精神波动有多么剧烈。他太熟悉这种剧烈的波动了——每一个战后的人，在提起战争里难以磨灭的记忆时，精神的波动就是如此。

“请用。”在他神游的时候勇利已经将早餐摆上了餐桌，简单的培根煎蛋，但手艺却异常出众，就算不是跟军中的罐头食品比，跟酒店里大厨的水准相比也不遑多让。搬来后维克托第一次拜访邻居时，勇利的一餐接风宴就已经让他惊为天人了。

“我家以前是经营旅馆的，所以从小就跟着母亲学厨了，至今也不过只学到了皮毛罢了。”被问起这手艺的来历，勇利倒是很坦然，“只不过现在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他有些慌乱地看向自己的新邻居，可勇利的眼睛里无悲无喜，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叙述罢了。

真正的平静对于时人来说已经是难以企及的奢侈品，而余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平静，都不过是变相的压抑。

“我要去上班了，盘子放在水槽里我回来收拾就可以了，我们的艺术家宅男维克托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勇利把自己的餐具放进了水槽，回过头来询问了一下自家慢条斯理的“客人”。

“什么都不用哦，只要把勇利带回来就可以了。因为晚上我想请他来家里喝酒。”维克托放下叉子，朝勇利扔去一个飞吻，而见怪不怪的勇利早已被自家邻居隔三差五的调戏锻炼得百毒不侵，镇定地回答道：“好啊，等我回来做点食物带过去。”

欣然接受了对方的邀约。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离开的人不会看到，背后射来的那道目光。

属于捕食者的，危险的目光。

“所以为什么我帮了你的忙，你非但不招待我，还要让我给你带饭。”尽管金发碧眼的青年语气不太友善，手上却还是拎了琳琅满目一大袋子的外卖。说完直接就坐下了，两条腿交叠的姿态带着些不由自主的高傲。

“就凭我是你前辈加师兄。”维克托打开袋子，是难得的家乡食物。“居然还有皮罗什基，你真是有心了尤里。”

“别忘了莉莉娅老师一直想把你这个最不听话的学生逐出师门我亲爱的师·兄。还有，跑了半个城才找到的俄式餐厅当然用心。”尤里也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有些凉了，但味道却还算正宗，吃得碧色的漂亮瞳眸微微发亮。吃完尤里拿出了包里的文件夹，表情也逐渐转变为严肃。

“所以你让我查的这个人，胜生勇利，和你有什么关系？”

维克托望向尤里的蓝眼睛微微眯起。“意思是，勇利的背景有什么问题？”

“我希望听到你的答案再作答。毕竟就算你是塔的前任首席向导加战争英雄，现在的你想要任意调取别人的档案也算是越权。”

“他是我的邻居，”维克托看到尤里的脸微微绷紧，才不急不缓地将句子说完。

“也是我未来注定的爱人。”

“啧，还什么事都没有就已经下了定论，我该为这位跟我同名的胜生先生感到悲哀吗，居然被你盯上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就算不用精神探测尤里那双绿眼睛也早就把他的鄙夷泄露得一干二净。

“感到悲哀是你的事，我只会让他感到幸福。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吗我亲爱的师·弟？”

尤里的表情在打开档案的同时重新肃然。“如果只是玩玩，千万别招惹他。胜生勇利啊，可真是个不简单的哨兵。”

不用尤里多言，摊开的档案上第一行便已给出了解释。

胜生勇利，SS级哨兵，也是塔最有可能成为首席哨兵的人选。因为某些原因，离黑暗哨兵一步之遥。

照片上的勇利刘海向后梳成背头，没有眼镜，身穿军装的他，凌厉得像一把出鞘的剑。

他想起每当深夜，他在床边静静凝视着勇利时，他的量子兽也会依偎在勇利的量子兽身旁。即使闭上了眼睛，那条沉睡的黑色王蛇也仍旧充满了压迫感。

都说量子兽是主人真实灵魂的化身，那么这才是真正的勇利吗？这才是在那温和而无害的外表之下，被伪装包裹着的灵魂吗？

维克托突然就理解了，当他第一眼见到勇利时，那种灵魂深处传来的悸动，究竟来自何处。那种未知与神秘，引得自己越来越异常的在意，诱惑着他在每个夜里利用自己向导的天赋去观察他，了解他，直至无法自拔地沦陷于这个名叫胜生勇利的陷阱。

“我对他，从来是百分之百的认真。”

“回去吧尤里，我得给我的第一次约会好好布置一下了。”将档案递回去后，过河拆桥的维克托·尼基福洛夫如是说。

碎碎念：此乃短篇预计5章内完结！

也是在最近更文的过程中挖出来的旧脑洞，想着新年开车大吉大利（？？）所以就把向哨这篇开了

2章内必有肉！饿了！

今晚更狼君我已经动手了……真的不能坑TUT爪机码字也要码完